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，那就什么都不说了
为什么憋了这么久，因为从这一章开始，我要写真正触碰我内心情怀的东西
(资料图)
再次感谢柚子，陪伴我度过这反复自我怀疑的两周，给了我莫大的鼓励
2024年6月1日，星期六
往年的这个日子，大家还凑凑热闹。今年的六一，连二队的小朋友都不张罗着过节了。
还有一个多月，也就四十来天，巴黎，真的是近在咫尺。
该布局的，早就布局完毕，该训练的，已经练得炉火纯青，
到了这个时候，任何没有必要的事情都不会去做，如果非得要做还反抗不了，
那就只能服从安排。
让跟龙哥练就跟龙哥练，让跟王楚钦练就跟王楚钦练，哪怕是跟男队的P卡练，也乖乖的练了，
这么服从安排，还是被叫进了办公室。
半低着头不吱声，被肖指导叫进了办公室的王曼昱，静静的盯着自己的鞋尖。
做了五年师徒，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，肖指导那个火冒三丈又硬憋着不发火的表情。
没觉得紧张更谈不上害怕，
是她主管教练的时候都不凶她，现如今，早就不是她的主管教练了，
更何况，她如今的主管教练也在这儿。
坚硬的情绪稍有了一丝松动，连累徐指导跟她一起“罚站”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。
“不想练就不练了吧”，没有想到的温和语气，一反常态的好说话，抬眼看了看肖指导那张和蔼中带着铁青的脸，
无动于衷，再一次低下了头，
铁了心的沉默到底，怎奈何，她的主管教练不跟她一条心。
“肖指导，巴黎的应急方案，练是一定要练的”，缓和气氛打圆场，既要给前辈面子，又要给队员台阶，“练到现在这样也就差不多了，毕竟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。”
“万分之一”，拉过椅子坐了下来，肩负着雪耻重任的混双组长，身心俱疲，“小辉儿，给我的任务，是‘万无一失’”，双手抱胸，看着眼前的师徒二人，“我知道，你们的心思都在单打上。可是曾经，曼昱的混双也非常好”，皱了皱眉，看着跟他隔了心的孩子，“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么，澳门，黄石，卡塔尔。”
静静的听着，暗暗的搓了搓衣摆，不为所动的王曼昱，头也不抬。
都是谈话技巧，故意牵动她的情绪，
她才不上当呢。
不能靠努力去改变的，那就努力接受，
成了回忆的黄石，成了绝响的卡塔尔，再也圆满不了的圆满组合，
遗憾永远是遗憾，
错过的，永远都不能再重来。
惊讶于她的无动于衷，也欣慰于她的无动于衷。心情复杂的前任主管教练，微微向前倾了倾身，
这丫头别着的这股劲儿，不全在混双上。
至于到底在哪儿，到底是为什么，他都摸不准脉，更别提小辉儿了。
大战在即，任何情绪上的别扭都是风险，他今天的越俎代庖，就是希望能解开这孩子的心结。
“你跟大头配的也挺好”靠在椅背上，翘起了二郎腿，“这两年，大头的进步有目共睹。能挑大梁的左手，属实罕见”，心知肚明方能一针见血，无动于衷的表情，果然有了些松动，可即便皱了皱眉，依然是一言不发。
没想到这孩子如今这么沉得住气，老办法不再奏效，索性开诚布公，
“带大头并不划算，单从成绩上看，带他还不如接着带你”，轻轻的笑了笑，凝视着倾尽心血的爱徒，“为什么安排我带他，你心里清楚。隔了这么久，还觉得想不开么？”
“当时就想开了”，神色沉静，背着手把头抬了起来，“还是那句话，我服从安排。”
“可你心里不服。曼昱，混双该怎么打，你很清楚。曾经配过那么多搭档，都能配合的很好，为什么现在就不行呢？”
“肖指导，我没觉得自己不行。每一位搭档我都认真的练了，无论女双还是混双，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发挥，这道理还是您教我的。另外，服从了就是服从了，事与愿违，才叫服从。”
“你最大的事与愿违，不就是拆了你的混双么。每次拆对，原因你都清楚。这次是为了巴黎，上次是为了东京，休斯顿，那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。”
“有更重要的任务，为什么不去拆更重要的那一对？”
三年前的质问，憋了三年才问出口。
看着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主力队员，曾经也遗憾无奈的主管教练，此刻却如释重负，
跟现任主管教练交换了一下目光，笑着点了点头。
可算是找着根儿了，
“原来是因为这个。”
当年的决定，确实对后来产生了很多影响，
可是现如今，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，
也该释怀了。
时代不同了，现在已经好多了。他们那一辈，哪一个没有服从过大局，哪一个没经历过奉献和牺牲，
谁能没有遗憾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！
这些道理，他和徐指导怎么说都没用，换个人来给她讲，她就能听得进去了。
“小辉儿，让林高远过来吧。”
“徐指导！”追去阻拦却没能拦住，慌忙转身的王曼昱，还像从前那样跺了跺脚，“肖指导，跟他没有关系，您叫他干什么！”
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，防备了多年的老父亲，哭笑不得，“你急什么，我又不能吃了他。”
说话间的功夫，礼貌的敲门声响起，还没等说请进，人已经推门进来了。
径直走上前来，不动声色的把她挡在身后，干净温暖的笑容，自带亲和力，
“肖指导，您找我？”
身形劲瘦，却能把身后的女孩儿挡得严严实实，不得不歪了下头的肖指导，莫名的有点儿萌。
“队员的情绪有问题，你是看不出来，还是管不了？”
“我觉得不用管呀”，笑嘻嘻的开口，气氛瞬间就轻松多了。
气氛轻松态度认真，这事儿，他反反复复琢磨了好久，
“王曼昱的抗压能力突出，能够将压力转化成目标感。与其鼓励她一定能赢，不如给她一个不能输的理由。”
“你小子是说我没事儿找事儿？”
“没有没有，肖指导，我知道您是关心小昱，小昱她自己也明白。”
“休斯顿的事儿，她到现在都没放下。劝一劝吧，小林指导。”
“肖指导····”
“怎么？这么大的事儿，你小子没汇报？”
有些诧异，更多的还是尴尬，无意间捅了马蜂窝的肖指导，不打算转移话题。
反正也说漏了，当着他的面儿说开，他还能帮着说几句好话，
要不然，就他大闺女那脾气，就这小子那傻样儿，
十天半个月都闹腾不完。
伸手把挡在眼前的小伙子拽到一旁，看着神色平和，冷静得出奇的姑娘，
笑容满面，和颜悦色。
“曼昱啊，高远留队执教，这是队里的决定。你自己想想，他是不是很合适？去年三月份，我们几个就跟他聊过，聊的挺好，他自己也愿意。你前面的路还长，这不是正好么。马上奥运会了，可不许使性子啊”，内部矛盾调解完，该说的正事儿，必须要说清楚。“休斯顿，对高远的影响更大，他最终也想通了。下面这些话，你好好听着，他不是以你对象的身份在哄你，是作为你的前辈，代表教练组跟你谈话”，铺垫拉满，面子给足，向着未来的林指导使了个眼神儿，“给她讲讲吧，那天晚上，我们是怎么跟你说的。”
双手背后，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，确实想通了的林高远，带着笑意，
“你猜的没错，就是新加坡的那天晚上。那个电话，是龙哥打的。”轻描淡写的语气，避重就轻，“等我到了地方一看，王指导，刘指导，肖指导，连马指导和徐指导都在。那个气氛，那个阵容，我还以为要开批斗大会呢”，澄澈温暖的嗓音，话里有话，“几位教练给我分析了一下，为什么会有布达佩斯的教训，为什么亚洲杯和全锦赛，判若两人。说到底，还是把自己的前途看得太重，想着赢了会有多好，想着输了会有多糟。那个时候，该想的只有一件事，这一点上，你做的比我好。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，她虽然一直低着头，却早已不动声色的转向了他，
相对而立，心中万分笃定，她听得懂他说的话。
“对于国家队的每个人，个人的发展当然重要，但放在第一位的，应该是薪火相传的繁荣，是常胜不败的责任。服从大局，奉献牺牲，这些，教练们在役的时候都经历过，甚至经历过很多次。所以，他们坚信我们可以理解，可以做到，也就不需要过多的去解释。”
静静的听完，依然没有抬头的王曼昱，抿嘴偷笑，压抑不住的欢喜着。
她都听懂了，
懂了他留下来的原因，也懂了他甘做磨刀石的原因，
不只是为了她，却远比只是为了她，更让她震撼。
早就知道结果，如今连原因也清楚了，
除了踏实心安，更觉得欣慰庆幸，
她没有看错人！
幸亏那天，她抓住了他的手。
歪着脑袋绷着嘴角，挑了挑不太明显的眉毛，“所以，给我拿了盒外卖，你自己去吃大餐了？”
连忙晃了晃脑袋，刚刚的大气荡然无存，小心翼翼的瘪了瘪嘴，“一口都没吃上，就喝了好多的酒。”
什么都不用再说了，千言万语，尽在相视一笑中。
轻轻的点了点头，给未来的小林指导使了个眼色，
见他还是跟以前一样，站在原地犹犹豫豫，
欣然一笑，满心的温暖甜蜜。
“你先回去，肖指导有话要单独跟我说。”
将这一切尽收眼底，尽职尽责的混双组长，唏嘘感叹。
这默契，这适配，
这臭小子但凡再争气点儿，那怕是小个三五岁···
看着礼貌关门，临走前还冲他欠了欠身的老兔崽子，
遗憾叹气，
最终还是笑了出来。
侧过身，看着垂肩叠手，乖巧站好的爱徒，
想笑叹一句“女大不中留”，想想又不尽然，
也不是非得那小子来劝，
他俩的这点儿哑谜，他听得懂。
这丫头一直放不下的，不是休斯顿临时拆对这件事，是他这个主管教练和教练组的态度，
不是气他没去争取，甚至都不是气教练组没给他俩一个争取的机会，
搁在心里放不下的，是没有人开诚布公、敞开心扉的跟他们谈一谈。
那小子说的对，他们这一辈，经历了太多的牺牲和遗憾，已经理所当然了。
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，
现在的孩子，一茬比一茬不好搞。管着，护着，还得哄着，
等他俩自己当了教练，慢慢体会去吧！
一想到这俩孩子的将来，瞬间又高兴起来。看着当做女儿一样的队员，
五年师徒，一辈子的老父亲，
“秋后算账也少算点儿，留下来远不如回广东舒服，他这也是为了你”，看着他大闺女抿着嘴唇不吱声，开诚布公，敞开心扉，“这小伙子可以的，家里条件不错，父母也明事理，好了坏了都不乱闹脾气，是个过日子的人。”
“您之前还嫌他欠儿呢。”
“你那时候才多大！再说了，男人哪有不欠儿的，又没跟别的姑娘欠儿”，稍稍顿了顿，语重心长，“他留下，你也能安心。反正就在眼前，先把眼前这一大关过了。”
“我明白！”
“回去训练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曼昱”
“怎么了肖指导？”
“你还有一个不能输的理由，给你徐指导争口气！”
